终是觉得自己挺傻,他垂下眼帘,笑了一声:“我还以为……”

她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好奇地看着他:“以为什么。”

他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明明就有什么。”

他揉了一揉她的头顶:“别好奇,看你的手机去。叔叔阿姨该急死了。”

“他们可以等等。以为什么。快告诉我。”她愈发感兴趣了,“以为我跑了?可是我为什么要跑呢?而且是衣服不换,鞋子不穿,连夜跑掉这么大的脾气?”

她想了想,继续分析:“因为你说下流话?因为你弄得我太疼了?因为叫你快点的时候你没有停?因为我叫起来像你的前度——”

胡说什么呢?

他低下头猛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刚才躺在他身边的时候还那么害羞,只肯露出一双眼睛柔情似水地望着他,一穿上衣服就什么都敢说;反倒叫他想起在玻璃穹顶下,她也是这样一直追问。

不一样。现在他被问得哑口无言的时候,可以抱她亲她了。

一双手臂在她背上越收越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去一般。明明是为了堵着她的嘴免得她越说越不像话,却不意外地再一次沉溺在她的芬芳甜蜜里。他双眼微阖,缱绻地碾磨着她柔软的唇瓣,在她因为喘不过气不得不张开嘴呼吸的时候,他的舌头迫不及待地滑了进去,缠住她无处可躲的舌头,也锁住了彼此。

他就是要和她黏黏糊糊地纠缠在一起,任何人或事,大小风波,都别想分开他们。

她的一双手也慢慢地朝上移,抱住了他——她真的很喜欢他多情又缠绵的吻,也很满意自己用全部技巧去回吻时,他激动又热烈的反应。

两个人贴的太紧了。当他有点难受地挪动了一下双腿,又狠狠地顶了她的小腹一下时,她马上明白过来。

因为这个教科书一般完美的吻,他兴奋了。

可见她在这方面也还是有些天分的。

他吻着她的同时,双臂一使劲儿,把她抱到书桌边上坐好。一条窄腰老实不客气地挤进双腿中间——这个高度非常合适。

一想到可以在这么正经的地方抱着她,教她两条腿缠在他腰上,一边接吻一边做爱,他整个人愈发地兴奋起来,下身涨得不行,都有点疼了。

她不是想看实物么。等一下。他马上去拿。

急切中他一把抓住了她浴袍的带子,也抓住了自己仅剩的那一点理智。

她初经人事,现在想不想做还是个问题;更何况是在冰凉坚硬的桌子上?他是不是太冲动太自私了?

他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的舌头,稍稍地离开了她的身体,想要冷静一下。贺美娜压根儿不知道就这么一个吻他脑袋里转过了多少疯狂又下流的念头,只单纯地以为这个吻结束了。

等两个人喘息稍平,她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肩膀。

“好了好了,不和你闹着玩儿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不告而别,一走了之;不喜欢避而不见,不闻不问。”她温柔地说,“所以我不会这样做。”

闻言危从安心中大大地一震,方才那些情欲念头倏地都散了,褐色大眼定定地看着她。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温柔地看着他。

隔着一扇门的小女孩对小男孩说:“别哭了。你吃糖呀。很好吃的。”

树林里的学妹对学长说:“你脖子上有一只虫子。别动别动。我帮你抓走它。”

钟塔上的少女对少男说:“奶糖。很好吃的。请你吃。”

自由之路上的女人对男人说:“有很多很多科学家会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医院了。”

现在她对他说:“我不会离开你。”

对贺美娜来说,坦白所思所想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听在危从安耳内却是剖白心迹无疑。

他绝不是一个懦弱的男人。相反无论是家人,同事,对手,同学,朋友,只要认识他的人都一致认为,工作中果决凌厉,生活中冷静自律的他,是近乎完美的成年男性。

但是面对着心爱的女孩子,明明更应该展现出所有优秀品质以求得青睐,他却再一再二地说了出来——医院;害怕分离。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并不怕在她面前一再暴露软肋。因为从他第一次隔着门说“我会很乖,别不要我”,而她丢给了他一颗奶糖开始,他每一次的害怕,厌倦,失望,都能被她治愈。

一颗奶糖,一个手势,一句承诺,是她亲手为他披上的铠甲。

她的存在,就是他的药。

“说下流话其实很有情趣。第一次疼了以后应该不会疼了。”她摸了摸他的脸,继续道,“就是——对我也能温柔一点就更好啦。”

危从安沉浸在终于得到那句承诺的狂喜中,竟没有注意她这句话的微妙之处。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怪不得他一直想把她揉进身体里。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体。

她终于是绿洲,不再是蜃楼。

“好了,让我看看手机。”被他紧紧地抱了好久,她示意他该松开了。

“你看你的。我不偷看。”他没有放手,眷恋地抱着她,“让我也充会儿电,好吗。”

咦,刚刚还说什么都听她的。可见也就只是说说。

贺美娜实在拿他没办法,心想他可能也是需要休息一会儿,可是去床上躺着不是更好吗?何苦来抱着她?她还没顾得上洗澡,和刚冲完凉浑身清爽的他相比,实在腻得很。可是他好像没有松手的意思;她只好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两只手绕到他脖子后面去操作手机。

下巴搁在他结实的肩头,看手机的同时还能闻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味道,她很喜欢。

果然十一点半的时候妈妈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十一点四十分力达也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三分钟后力达在Schat上留了言。

“阿姨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她说你今天晚上吃了一顿很憋气的饭,在家待了一会儿就跑出去了,现在电话关机。”

“我说你来找我聊天,聊得太晚,已经睡了。”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但我相信你不会因为不开心就去涉险,做傻事;而且你给过我电话,说你安全。这次我就替你打掩护了。”

“美娜,你真的安全吗?看到消息好歹给我回个话。”

贺美娜赶紧给钱力达回了一个亲亲的表情:“谢谢亲爱的。我很安全。”

钱力达很快地回复:“方便接电话吗。”

“唔……不太方便。”

“你给我吃过最好吃的水果糖是什么味道的。”

“西瓜。”天哪,幸好她做过这场梦,否则真的不记得,“我们还掉了一颗糖在床上,怎么都找不到。实话告诉你,其实是我偷偷吃了。”

钱力达再发过来的消息就有点生气了:“吃了就吃了吧!你真的担心死我了!是不是手机没电了?找到充电的地方了?你还好吧?”

“好。联系上你我就不担心了。回去后注意别穿帮。晚安。”

过了一会儿,钱力达又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你说你和月亮在一起,倒让我想起来,曾经在你的Schat上看到过这么一个人,他的头像是黑色夜空中的月亮。那时候你的头像是美少女战士。”

贺美娜心一惊。

力达的记忆力太好了!力达太聪明了!

她不想撒谎,也不想承认;善解人意的钱力达没有点破那个人的名字:“我们美娜这么可爱,无论是天上的月亮,人间的月亮,真的月亮,假的月亮,都不会有坏心思,对不对。”

贺美娜想了想,回复。

“月亮很好;月辉很好;都很好。力达晚安;毛毛晚安;快晚安。”

回复完力达的消息,她突然问危从安:“哎。你不怕也有人给我视频电话,然后把你给拍进去了吗。”

“不怕。你聊完了没有。”她身上有点凉;他想去床上盖着被子抱抱亲亲。

她故意又磨蹭了一会儿;他的肩膀枕起来真的很舒服,她想多枕一会儿。

她甚至有股冲动,想在月亮的耳边吹口气,好教他从此真的百依百顺。

又过了数十秒,她移开下巴:“聊完啦。”

他一使劲又把她抱了起来。贺美娜一声惊呼,两条长腿不由自主地缠住了他的腰。

“你干嘛?”

“抱你回房间。”

贺美娜不惯被这样对待,又不是缺胳膊断腿不能自主活动。她下意识地推了他一下:“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脚不沾地的习俗应该指的是一整晚都抱着,因为她真的太喜欢跑出他的视线之外了。危从安突然朝下望去,扫过他们身体接触的部位。

在她挣扎的过程中,浴袍下摆朝两边撩开,露出了——

她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捂自己的私处还是捂他的眼睛:“别看!”

她全身上下,从外到内,他都摸遍了,去遍了,现在还不让他看?

“你那里是不是红了……”他索性把她重新放回书桌上,将浴袍下摆往两边扯得更开,“过敏了?”

“不是过敏,你——哎呀。”她实在受不了了,并拢双腿,拉好衣摆,滑下书桌,落荒而逃,“我去洗澡。”

她的手机还亮着。他没看,伸手帮她锁了屏,笑着跟在她身后;她见到地上映出两人的影子,知道他一直跟着呢,赶紧走进浴室,将门在他面前砰地一声拉上。

他摸了摸险些被撞到的鼻子,额头轻轻地抵着浴室的门,眼中笑意愈深。

她会打开这扇门。

她会打开每扇门。

就算叫起来像你的前度,我也不在意。

或许,你在意?

那我也无所谓。

这么有趣,新奇又快乐的一个晚上,她不想闹意气。

贺美娜脱下浴袍,在浴室的灯光下仔细检查了一回。怪不得她感觉小腹和耻骨中间有点疼,确实红了一片,但不是过敏,纯粹是毛发摩擦和身体撞击所致。

一念及此,她又想起刚才他压在她身上,箍着她的腰,狠狠撞她的情景。

虽然不太温柔,但她很喜欢他在做爱的时候所展示出来的,结实的身体和充沛的力量。

还有最后那一点点脆弱,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紧紧地抱住他,直到地老天荒。

她走进淋浴间,好好地洗了个澡。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珠喷洒在她的头顶,顺着额头,鼻尖,下巴,脖子,锁骨,胸脯,小腹,大腿,膝盖,小腿,脚踝,脚背,一直蜿蜒到脚趾——热水带走了所有疲累,全身都说不出地熨帖。

出完汗洗个澡,真的很舒服。

贺美娜看过一些报道。据说只有不超过三分之一的女性能在男性的抽插运动中感到高潮。她不知道这个数据是否属实,有无统计学意义,但刚才做到后半段的时候她确实感到了一波波的愉悦,一直到最后,不知道他顶到了哪里,她身体深处传来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快感,但是转瞬即逝,她没抓住。

她隐隐觉得那并不是终点,应该可以更开心一点。

等她洗完澡出来,吹头发的时候才发现他把浴巾大象拿过来放在了兔子旁边,还把眼镜架在了象鼻上面。她一边吹头发,一边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大象和兔子,觉得还挺可爱的。

不过也就只有可爱而已。

吹完头发,她一时好奇,试着戴了一下他的眼镜,果然度数不深。

她放下眼镜,想要去看看衣服晾干的程度时又发现了新大陆——他怎么把他的内裤晾在了她的旁边呢?

他也有洗澡的时候顺手洗贴身衣物的这个习惯么?这么家常的习惯,不太像他。

她伸手将两人的衣物分得开开的,才推门出去。没想到他就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笑着过来把她打横抱起,一直送到床上,盖好被子,又在她额上浅浅地吻了一下。

但他没有跟着上床,而是转身去了起居室;贺美娜被他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给弄懵了,躺了一下又起身——刚洗完澡,她想喝一点热热的水。

这时危从安回来了,手中拿着一杯热水:“要不要喝点水。”

他还真挺知冷知热的。她双手接过:“谢谢。”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一口气喝了半杯。

“不喝了?”

“嗯。”

他也有点渴,于是很自然地接过来把剩下的半杯都喝了,然后在她身边躺下,隔着被子依偎着她。她看他确实没有盖的,想了想,把薄毯朝他那边打开了一个角。他心领神会,立刻就钻了进来,抱着她不撒手。

“累不累。”

“还好。”

他嗅了嗅她的发丝,又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喃喃地说:“想睡了吗。要我关灯吗。”

“等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明明挺累,洗完澡后却没什么睡意,甚至有点精神奕奕。枕着他的臂弯,她突然想到什么,抬起脸朝他望去,“我想喝香槟。”

她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浴室。

他低下头来问她:“想喝点酒好睡觉?”

“嗯。”

“除了酒,想不想吃点什么。这里宵夜还可以。”

“你要吃吗。”

他唯一想吃的现在就躺在他身边。他摇摇头:“如果你饿了,我陪你吃一点。或者我叫他们送点水果过来。”

“我只想喝点酒,别的什么都不要。”

“好。”

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替她掖好被角,去了浴室。

过了一分来钟,浴室里传来砰地一声;又过了一会儿,他拿着打开的香槟和两个香槟杯出现在浴室门口。

“要把浴室的灯关掉么。”

贺美娜翻身爬起,跪在床上,高兴得拍了下手掌:“不用。快来快来。”

危从安脚步轻快地走了回来,将香槟放于地毯上,在床边与她相对而坐。这一刻两人倒像是偷酒喝的小孩子,别说讲话了,就连呼吸的声音也放轻,专心听着香槟倒进杯子的汩汩声,气泡从杯底升上来的滋滋声,还有很轻微的毕剥毕剥,那是杯壁上的气泡破裂的声音。

“是你喜欢的粉红色。”

她什么时候喜欢粉红色了?

贺美娜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凑得更近,与她轻轻地碰了下杯,同时手臂突然绕了过来,勾着她的手臂,很自然地举杯至唇前一饮而尽。

她一愣——今天晚上他又是订蜜月套房,又是抱她进屋,又是喝交杯酒,实在浪漫,怪不得讨女孩子喜欢。

不得不说,被这样温柔以待,她也很开心。

她亦趋身过去,抿住杯沿,倾着酒杯,湿了湿嘴唇。

也不知道是错觉或者怎样,这一杯下去,他的脸颊好像变红了一些。

他喝酒上脸么?

她记忆中好像不是这样。

她抽回手臂,浅浅地饮了一口:“好喝。”然后也一饮而尽。

他替她又倒了一杯,抬起眼来望着她皎洁的脸庞:“你酒量怎么样。”

酒精能将一切情绪放大;她本来就很开心,此刻更是得意得很,于是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一瓶红酒没问题。你呢。”

“看和谁喝。”他以手支颐,将声音放得很低很轻,但很清晰,“和不喜欢的人应酬,很快就会醉。”

她好奇地追问:“和喜欢的人一起喝呢。”

他深深地看着她:“醉得更快。”

“你现在喝酒,早上怎么开车回去?”

“酒醒了再走。”

“你不用上班么。”

“明天周末。”

贺美娜想了想,笑:“不用上班,我竟然过得连周几都记不住。明明才回来了不到半个月,却好像已经待业了好几年。”

说话间,她第二杯也喝完了。危从安看了看空杯,又看了看她,有心劝她喝慢点,又怕她在兴头上不开心,只得委婉道:“美娜,是你喝酒,还是酒喝你呢。”

贺美娜也意识到自己喝的有点快,虽然这香槟甜蜜浓郁,但毕竟是酒精饮品,她怕喝急了又引起胃疼,便道:“要不,我们边喝边聊天吧。”

“我们不是正在聊天么。”

她又眨了眨眼睛:“是吗?是我们聊天还是天聊我们呢。”

他不禁笑了起来。

“好。”他轻轻放下酒杯,“听说我的问题你都有答案。那我来问一个。”

他总是不好好穿浴袍,此刻随着趋身过来附耳的动作更是衣襟大敞,从锁骨到胸膛到小腹都若隐若现。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美好的身体,竟一时没跟上他的问题,等明白过来时,一口酒差点喷了。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

或者深夜就该讨论深夜话题?

“你再这样瞪着我,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了。”他故意伸出手,放在她的脸颊下面,做了个接住的手势。

她刚才并不是很享受;固然有第一次的原因,更多还是他不够体贴。

他想知道她的需求和喜好。

贺美娜把他的手推开,叹了一口气:“已经睡不着了,说点开心的话题不好吗。”

危从安先是“嗯”了一声,立马反应过来,眉毛刚刚扬起,她已经设下规矩:“反正天亮之前谁也不准说让对方不开心的话。”

这倒是有趣。他故意追加一道约束:“如果说了呢。得有个奖惩机制。”

她想了想,直起上身在房间里张望了一圈,突然灵感一现:“那个——”

她想自己没有说清楚,正要补充时,他已经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起身把装着干果的水晶碗拿了过来。

她拈起一颗莲子:“谁让对方不开心了,就罚吃莲子心。”

他抱着她,柔声道:“这都是有美好寓意的,莲子心应该已经去掉了。”

“让我看看。”她窝在他怀里,小心地剥开一颗鲜莲子,捧在手心,举到他面前示意,“你看,有莲子心哦。”

“两个人结合在一起,怎么可能都是甜的呢。甜中有苦,苦中有甜,才是人生常态么。”

危从安的视线从莲子又转移到她脸上:“你真的有一瓶红酒的酒量?才喝了两杯就像醉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贺美娜把莲子扔回碗里,拍了拍手:“你这么清醒,那你先说。”

“好。我先说。”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发丝,轻声道,“我现在就很开心。非常开心。”

闻言,贺美娜心中不由自主地一荡。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挺会撩人,撩得她心花怒放。她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发,仍有湿意;又摸了摸下巴,有胡茬冒了出来。

他稍微移开了一点:“别扎着你。”

“没关系。”她命令,“过来。”

她仰起脸,在他凑过来的面颊上轻轻一啄。这是她第二次主动献吻,他整个人都差点被那甜蜜又热情的双唇融化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这是奖励么。”

“对呀。奖励你这么会说话。”

他抱着她,兴冲冲道:“轮到你了。”

“唔……最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我学会开车了。而且还开得不错。”

他吻了吻她的额角:“这个不算。刚才已经说过了。”

“我说过了?”

他又在她眉梢轻啄了一下:“还有呢。”

“学会了做披萨和手工面条。”

他继续往下亲着她的眼角:“这个也说过了。”

“也说过了?”

再往下是面颊:“看来只要是学习都会让你快乐。”

“对呀。”

他又转过去咬她的耳垂:“那今天晚上呢,有没有学到什么。”

他总是想往深夜话题上转。她想了想,点头坦承:“有。”

他突然一把搂紧了她的腰,教她正面贴着他,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贴着鼻尖,嘴唇对着嘴唇,有点生气,又有点委屈:“那刚才为什么暗示你不开心。”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也太狡猾了:“好。开心。开心还不行吗。”

不行。远远不行。

他埋头吸吮她的颈窝的时候她有点痒,可是又很喜欢这种酥酥麻麻的碰触。等他抬起头来时,她觉得他的脸似乎更红了。

他实在是憋得难受,于是转移话题:“既然有了驾照,那你搬家是自己开车么。”

“没有欸。第一次是老张和老纪来接我。第二次是房东太太来接我,她还特地沿着查尔斯河畔开了一圈,风景真好。”

“那时候樱花开了没有。五月初的查尔斯河畔,樱花很美。”

“没呢。”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后背一直,离开了他的怀抱,支着下颌,笑嘻嘻地看着他,“是不是带女朋友去看过呀。”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回答,她又笑嘻嘻地问:“还有纽约的女神像,华盛顿的白宫,奥兰多的迪士尼,环球影城,拉斯维加斯的极光之旅,是不是都去过啦?”

他知道这方面的问题不可能回避;但没有想过今天晚上就会涉及。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用很小但很兴奋的声音继续追问:“是不是在每个景点的酒店……都做过?”

他脑袋嗡地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她居然真的又口齿清晰地重复了一遍;他本来想她可能是吃醋发大小姐脾气,但连这种问题都能问出来他不知道她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手指无意识地在水晶碗里拨来拨去,拈了几颗莲子扣在手心里,没有做声;过了一会儿,他又把莲子扔回碗里。

“是。”他不想骗她。也不会骗她。

她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狡黠表情;他盯着她的眼睛:“我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惹你不开心?美娜,我——”

她奇怪地看着他:“没有啊。不然就罚你吃莲子心了。我是真的羡慕。恋人就应该在感情很好的时候到处去玩玩逛逛,吃吃买买。如果冒犯到了你或者你的前度,我就不问了。对不起啦。”

“没有冒犯。”明明是在道歉,可她这话说的他愈发不舒服,还要忍着气讨好她,“那你想去哪玩玩逛逛,吃吃买买。”

她好像没听见,枕着自己的手臂,凝视着香槟杯里的粉红色液体,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暧昧微笑,完完全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尽量平心静气地又问了一遍:“美娜,你想去哪里。告诉我。我来安排。”

他确定她听见了,因为她无动于衷地看了他一眼,就又转过头去看杯壁上的气泡:“什么?我哪里也不想去呀。”

她全副身心都在想,他对女朋友真的挺不错:“不愧是宝贝。全格陵看着长大的宝贝。”

“对喜欢的女孩子也像宝贝一样地疼爱着;哪怕分手了,也会一直视若珍宝。”

如果换了别人,说出第一个“宝贝”的时候危从安就已经翻脸了。因为是她,所以才没发作,听了下去。结果发现要不是今天从她口中说出,他都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能有比这两个字更令人抓狂的话,反而衬得这两个字相当地温和无害。

他气得一连剥了几颗莲子,朝她摊开手心,语气生硬:“吃吧。你立的规矩。”

她怔怔地看着躺在他手心的五六颗墨绿色胚芽,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想起——哎呀。刚才一时没注意,说了他最不喜欢的两个字。

不仅如此,估计其他的一些话也不中听。

“Sorry。是我说错话。我吃。”

她将头发挽到耳后,刚凑过去,他就心软地抽回手:“算了。太苦了。”

他把莲子心往碗里一扔;她“哎”了一声表示埋怨:“你的动作也太快了吧。这让我怎么找嘛。”

她把水晶碗抱在怀里,小心地将果子拨来拨去,找到一颗就放在手心。

“别找了。”他没想到她这么认真,立刻阻止;她却把他的手打开,背过身,凑到灯下去仔细地找。她较起劲来他根本劝不动,更不敢劝;只能眼睁睁地看她把莲子心都找了出来,一颗颗在手心摆好。

他后悔莫及,无计可施,只能认错:“我错了。别吃,好不好。”

“不好。”

愿赌服输。

她仰起头,一气将莲子心都拍进口里,捂着嘴,很文静地咀嚼着;嚼着嚼着,她突然指了指着他的袖子:“给我。”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才发现自己袖子上还粘着一颗。他大脑一片空白地拈起来放在手心。她喝了一口酒漱口,膝行过来,轻轻地握着他的手指,温热的舌尖在掌心轻轻一卷,复又仰起脸,调皮地给他展示粘在舌尖上的那颗莲子心。

他心疼得都要碎掉了,立刻扑上去想要吸她的舌头。但她已经抿着嘴笑嘻嘻地往回一缩,又将手中残酒一饮而尽。

“我小时候吃过好多中药。不怕苦。上当了吧。”

他拿她简直没有办法,只能扣着她的肩头,把她一把拽过来,狠狠地吻了下去。

她嘴里有甜甜的香槟味,也有苦苦的莲心味。

两个人结合在一起,怎么可能都是甜的呢。甜中有苦,苦中有甜,才是人生常态么。

不。不是这样的。他希望他给她的都是甜,没有苦。

他们原本是坐在床边的,可是亲着亲着就一起滚倒在床上了。他恍恍惚惚地缠着她的舌头,一点一点地去找那颗莲子心。

他不要他的美娜吃苦。

她敏锐地感觉到他不太开心,知道自己无意中说出的“宝贝”两个字触到了他的死穴,确实不对,于是使尽了浑身解数,百般缠绵地回应着,一双手甚至伸进了他的浴袍,上上下下温柔地扫着他结实紧致的后背。

当然她也有私心。她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瘦瘦弱弱,所以非常羡慕那些结实健美的人。他看起来挺瘦,可是脱光了之后她惊喜地发现他身上该有的肌肉一点不少。这就直接导致了她非常喜欢顺着他美好利落的肌肉线条来回抚摸,一点一点地感受蕴藏在皮肤底下的激情和活力。

肌肤相亲的那一瞬间欲火被点燃,然后就一把烧到了失控边缘。她的嘴唇,她的舌头,她的手指,明明都那么柔软,可是碰到的,没碰到的地方都开始一点点地紧绷起来。他很想问她要不要再做一次,想缠着她再做一次,又觉得自己太无耻了。

她体质很纤弱,性格却很要强;和他一起走自由之路累得要命也没有抱怨过。这样一个轻易不诉苦的女孩子刚才做的时候几乎是哭着向他求饶的——何苦为了一点兽欲又来折腾她。

他在她嘴里吸来舔去简直没个完;她的舌头和口腔都快麻木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胡乱地将自己被她扒开的衣襟一裹一紧。

“……还聊天吗。还是……关灯睡觉算了。”再这样反反复复地折磨,他怕自己要生病。

她呆呆地看着他背过身去,修长的手指伸至后颈处摸了摸,将歪斜的领口拉正,又埋头整理浴袍,再转过来的时候她有点失望地发现他的身体都正正经经地遮好了。

刚才饥渴地摸他实在有点丢人;她清了清喉咙。

“刚才说到哪儿了……哦,搬家。不,不是搬家,是樱花。老张和老纪他们两个离开波士顿的时候,小区里的樱花树只开了两三棵,还没有到全盛花期。”她突然想起了搬家前一天,三个人坐在堆满纸箱的客厅里,边喝啤酒边聊天的场景,“老纪说太可惜了,来的时候全谢了,走的时候又没开。老张说嗨,樱花有什么好看的。他在波士顿呆了五年,除了第一年和第二年专门跑到查尔斯河畔看了之外,后来再也没有特地去过。”

“一样的风景,有人说已经看厌了,有人却从来没有看过。你猜樱花怎么说。”

他趴在床上,枕着手臂,只露出一双眼睛,深深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突然觉得他的眼神有点直勾勾恶狠狠;心便没来由地猛地一跳。

“算了,不说了。刷牙睡觉。”

她起身,他极快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浴袍带子,一个拉一个扯——她赶紧护住了衣襟:“干嘛。”

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闷声问她:“樱花怎么说。”

她慌乱地背过身去,重新打结:“樱花说,我才不在乎谁来了,谁走了。我还是每年照样开。”

她是跪坐在床上的,整理浴袍的时候忽觉脚心一痒,诧异地转过身去看他,他仍然是那个姿势,埋着头闷闷地说:“湾区也有樱花,但是几乎不下雪。他们不一定会怀念波士顿的樱花,但一定会怀念下雪的冬天。”

“还说下雪呢。下雪都要自己铲雪好不好。我记得有一次下了一夜的冻雨,早上起来他们骂骂咧咧地在外面铲冰,我在厨房里煮咖啡,眼睁睁看着老张摔了一跤,又把老纪给带倒了。真的是太好笑了。铲完冰进来后,他们两个手抖得握不住杯子。”

他抬起脸来。

“今年是暖冬。二月中旬开始,波士顿就没有下过雪了。”

也就是说回国之前她至少在外面住了五个月。从二月上旬到七月上旬。

她一呆,突然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指。指甲都剪得很短。她又凑到灯下去看,指甲边缘有倒刺。她便伸手去撕。

他阻止:“别。会流血。”

“没关系。”她还是把倒刺撕掉了,果然沁出来一小粒血珠。他赶紧扯了一张纸巾替她按住。

“谢谢。”

他在套她的话。聊了这么久,只有她在傻乎乎地真聊天,而他其实在套她的话。他抱着她,握着她的手,略微使劲地压着她出血的指尖,他的胸膛,他的掌心都是热的,却有凉意从她脚底升上来。

他分明说过的。

她这种出了学校就进研究所,一辈子只和学问打交道的女孩子,不是他们这些人精的对手。

他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她在外面住了多久呢?她不明白。

他吻着她的发丝,轻声道:“对不起。不是故意要套你的话。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过去八个月过得好不好。”

他问:“你过的好不好,美娜?”

她警惕地反问:“你呢?你过得好吗。”

他看着她,说了实话。

“我过得很不好。我每时每刻都想去波士顿。但是我不能。”

她立马想起他被禁止进入麻省市场那件事,心便没来由地软了。

其实他很多做法也是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就像戚具宁,边明,马林雅,尚诗韵那样。她不能说他们错了,只是大家立场不同。

她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我过得其实也不太好。不过没关系呀,我相信什么事都会好起来的。我现在就好多啦。”

她温柔地说:“我送你四个字,不开心的时候想一想这四个字,也许就开心了。好不好。”

四个字?

难道不应该是三个字么。

不对。当然也可以是四个字。

从来没有哪个人,哪一次的表白会令他这样心跳加速,雀跃不已,迫不及待;而她一字一句道:“否,极,泰,来。”

见他脸都僵了,她解释:“否(pi,三声)就是上面一个不,下面一个口,否(fou,三声)的多音字……”

“我知道。”他揉了揉脸,托着下巴,“我知道这个成语。不用解释了。”

“不开心的时候想一想。”

“……好。”

血止住了。

她的手指很漂亮,握在他手里,白嫩幼细的一把。他立刻决定忘了刚才那场误会,把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

“还好没有留下疤痕。”

“什么疤痕?”

他又亲了亲她的脸:“你的脸,你的手指都被隐翅虫爬过,还好没有留下疤痕。”

她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指也过敏了。”

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着,让她枕着他的臂弯:“我第二天去找你了。”

她把他的手拉过来,也摸了摸他修长的手指:“你找我了?干什么呀?”

他轻轻扯了扯她的耳垂:“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在我脖子上吹气。最好能吹回来。”

吹气?现在回忆起来好像是有点暧昧……

她红着脸强辩道:“我是帮你捉虫啊。你想到哪里去了。到现在一句谢谢都没有。”

他立刻道:“谢谢美娜妹妹。”

她哼了一声:“不客气。”

他又故意道:“现在想想,其实你一直都是大小姐脾气。”

她瞪着他:“怎么说。”

他一件件地和她算账:“吃了我的糖,也不给我开门;无缘无故就拿篮球砸我;我不喜欢向日葵,硬塞给我,还诅咒我不举;一点也不客气地叫我在校园里像个傻子一样到处拍照发给你。”

“吃了你的糖怎么就一定要给你开门呢,我那时候才六岁,又不认识你,怎么能随便开门;我为什么拿篮球砸你,你心里有数好不好,再说也没砸到你身上啊;向日葵是毕业生都有的,都是你害得我还要爬那么高去献花——再说,你难道没吃我的糖吗。”

他以手支颐,微笑地看着她:“怎么以前没发现美娜妹妹这么能言善辩呢。”

她的脸愈发烫了起来:“……我也拍了学校的照片给你呀。”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他就情不自禁地往下流的地方想去了。

“没错。还有你的照片。”

“那是不小心传错了呀。难道传错了照片也是我闹大小姐脾气的证据么。”

他悄悄地将她的浴袍带子扯松了一点,将手伸进去。她整个人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松了身体,任他抚摸。见她没有抗拒的意思,他更是食髓知味地握住了她小巧的胸脯,以掌心摩挲着柔软的顶端。

她这里比背脊更加敏感。果然她的双腿不安地扭了一下,脚趾也蜷了蜷。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从中学就喜欢穿白色的内衣。”

她被他摸得很舒服,恍恍惚惚中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她确实还能穿中学时的内衣——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他时轻时重地捻弄着:“因为我看见了。”

她一惊,直起上身,声音有点哑哑的:“你在说什么呀。”

他又把她压下去,咬着她的耳朵,粗声道:“你发给我的照片能看见内衣,你不知道么。”

她突然想起中学时校服衬衫确实是有点透。她抱怨过,所以有时候里面会加一件内搭。拍照那天穿没穿内搭她哪里还记得:“可能那天没穿背心吧。校服衬衫质量不好,太薄了,很讨厌的,尤其是夏天出了汗会很明显。”

他索性把她的浴袍带子扯开了:“原来如此。”

“是真的啊。好多女生都和我有一样的困扰,我还算好的了,反正也没有胸。要是胸大一点……”

“行了行了。”他意乱情迷地埋下头去亲吻她的锁骨,“说别人干什么。我只想看你的……”

她的心突然漏掉了一拍。

“你干什么了。你对我的照片干什么了。”一股酒意冲上头顶,她一把推开他,气咻咻地说,“你还给我了!你说你没看!”

原本在她身上肆意游走的大手突然扑了个空,他立刻觉得索然无味;再见她双颊绯红,他眸色顿时一暗,眼神变得很赤裸,也很无耻。

“我打印出来压枕头下面了。”不能摸她,他索性伸手去解自己的浴袍,“你见过的,我的宿舍。还有我的床。”

她一愣,想起了他发给她的照片。一间简洁的单人居室,靠墙摆着一张单人床——现在这个布局好像有点暧昧。

“你……你放枕头下面干什么了。”她一骨碌翻身起来,跪在床上,眼睛瞪的极大,心跳的极快,哆哆嗦嗦地问,也不知道是希望他坦白从宽还是希望他见好就收别乱说话。

他突然掀开浴袍,已然耸立的欲望倏地弹了出来。他握住坚硬似铁的分身,上下套弄了几下,坦荡荡地看着她。

“干这个了。”

她脑中嗡地一声,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打他:“无耻……流氓……”

她爬那么高去拍校园景色,他居然……居然……用她无意中发过去的照片自渎……

她几乎不骂人,打人更是从未有过,这次是真的气着了,打了他好几下,下手毫不留情,谁知他没躲没哼,甚至没有格挡,反而两只手扶着她的腰侧,生怕她发脾气的时候重心不稳摔着了。满室全是他恬不知耻的笑声——他可以没脸没皮,她还是有羞耻心的,便悻悻地住了手。

见她打够了,他才捉着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心疼道:“手都打红了,疼不疼?”

她又气又恼:“你是铁打的?不疼么?”

他一只手臂枕着后脑勺,笑着回答:“好舒服。”

她气得起身又使劲儿推了他一下;这回他用外婆教他的方言温温的说了一句:“打者,爱也。”

她一怔。毕竟是打累了也气累了,索性朝下一倒,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一动不动,半晌才闷闷道:“所以……是从那个时候就觉得我在勾引你吗。”

“不是勾引啊,美娜。”他抚摸着她的背,轻声道,“我那时候年少气盛,确实觉得我们互相有意思。可是我又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毕竟你还没毕业。只好白天装模作样地和你讨论学习,晚上看着你的照片——”

她伸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

他笑着拿开她的手:“现在问号终于等到句号了。”

她突然一抬腿,跨跪在他腰上。

他闷哼了一声,很轻佻地打了一下她的屁股。

“轻点。我的大小姐——”

他没能说完。因为她已经脸红红地,姿势古怪地前后动了起来。香肩半褪,胸脯半隐半现,这样的视觉刺激下,她温热湿润的私处正在笨拙地摩擦着他的分身,他被她激得差一点就插进去了。

他赶紧一把掐住了她的腰,不教她乱动,声音都哑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她居然还一只手撑在他的腹肌上,一只手伸至私处拨弄,好教两人贴合得更紧密些,声音细细地说:“知道……”

“这样很危险……”他想叫她下来,可是舔了舔嘴唇,不仅没能说出口还差点呻吟出来。

她俯下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语气又凶又嗲:“我也要看着你……干这个!”

说着她便一把抓住他的浴袍领子,恶狠狠地从肩头往下脱:“叫你……叫你用我的照片做下流事,也让我看着你……这样才公平!”

饶是他这么经验丰富的人都被她大胆轻佻的言行给挑逗得先是一震;一反应过来就急急地脱了个精光,然后又去剥她的浴袍:“荣幸之至……”

他一把搂紧她光洁赤裸的背,教她贴近他,这次她很乖地直接张着嘴等他了,他立刻把舌头伸进她嘴里,又啧啧地亲了起来。明明是她挑逗在先,可是唇舌碾磨再加上他喉底逸出的轻哼,顿时闹得她浑身都发热发软起来——这个人表面看斯斯文文,甚至有点禁欲的感觉,可是一旦两个人裸裎相对就特别喜欢弄出这种津液交换淫靡黏糊的声音,叫人又害羞又兴奋。

她完全不懂,这样机械地在外面蹭来蹭去他其实不太舒服,但是看她星眸半闭,低低呻吟的模样好像挺享受,那点不舒服也很容易克服。他默默地掌住她的后腰,一边帮她前后耸动,一边也没忘了继续搅她的舌头。因了他的帮助,她开始有断断续续的快感,但是——她疑惑极了——为什么和他用手捻弄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差太多了。

而且真的很累很累。

就这么动了短短两三分钟,她已经放弃自己找乐子了,太累了,没意思。她软绵绵地趴在他的胸口,喘了一会儿气,又一拱一拱地爬到枕头上,支着腮看他。

其实他挺耐看。虽然不是双眼皮,但眼睛很大,睫毛也很长,鼻子挺挺的,就显得脸很立体,嘴唇也很饱满漂亮。

他眼帘低垂,半遮着褐色的瞳仁,颧骨上染了一抹情欲的赤色:“怎么不动了?累了?”

“累死了。”

“谁叫你要在上面。”他继续哑声道,“叫一声从安哥哥。我来帮你。”

这下她连耳朵都通红了,哼了一声。

“谁要你帮忙。”

“不要我帮忙,你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干什么。快,叫从安哥哥。”

她脸红红地移开视线:“你还是中学的时候白一些,好看一些。”

他简直无语——十年了,还在纠结他不够白!

他一翻身恶狠狠地把她压住:“要不要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看看我到底什么肤色。我说过,是光线问题。”

她不甘示弱地伸出一只腿夹着他的腰:“你老是赖光线。是太阳总也不照到你,所以显得黑呢,还是太阳只照你一个人,所以把你晒黑了呢。”

他先是一愣,复又轻笑:“你以后写作文之前喝点小酒吧。大晚上的文思泉涌啊。”

“我都毕业多少年了,不用写作文了。”她气咻咻地说,“你让开,乖乖躺好。我休息好了。”

“躺着吧。”他说,“我来。”

他从她的额头一直亲下去,从鼻尖,嘴唇,下巴一路吻至锁骨;他吻得很轻柔,几乎没有声音,可是也足以令她难耐地仰起了下巴,低声地呻吟。他在她的胸脯上颇流连了一会儿才往下去到了小腹,经过小巧的肚脐;再往下,耻骨中间这里红了一片,毫无疑问是被他磨蹭和撞击的结果。

他继续往下,来到双腿之间——

微阖着眼皮低低呻吟的她猛地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都惊了,往床头直缩;一只脚蹬在他肩膀上,把他往外推:“你……干嘛!不要这样……”

其实他也没做过。就是很想和她试一试。

男欢女爱的所有方式,都想和她试一试。

他没有来游说,或者哄骗,更加没有松口,只是腾出手握住了她发着抖的脚踝,轻轻地朝旁边拿开。然后两只大手顺着脚踝,小腿,膝弯,大腿,臀部,一直往上,最后握住了她的腰侧,不容分说地往下一送。

她失声尖叫,然后下意识地以手背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不知道是自己在颤栗,还是他舌尖轻抵所传来的悸动,一阵又一阵,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的舌尖和她身上那一点,两者又合二为一,有了最一致的柔润与契合。她两条腿发着抖,十只脚趾随着他的动作难耐地在床单上时而蜷起,时而僵直,简直毫无办法,最后右脚还是难耐地踩在了他的肩膀上,但又不敢太用力,怕打断了他,她正在积累的愉悦就难以为继。他似乎也在找最合适的角度,去拿了一只枕头塞进她的腰下,然后又低下头来继续裹她卷她;她轻轻地喘息与呻吟,失神中脚趾一路向下,轻轻地划过他的后背,腰侧,臀部,大腿根部;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舌尖居然可以那么灵活;她的脚趾一拱一拱地从床单和他弓起的身体之间钻进去,钻进去,碰到了他勃发的欲望,于是用脚趾轻轻地碰了碰——她明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可是本能地就想这样做。

他几乎是立刻就抓住了她不安分的脚踝。继而舌尖惩罚性地弹了她充血的小核一下。又弹了一下。

他在说,别闹。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又快活又委屈。她喜欢他这样对她,什么都会,什么都厉害;可是又嫉妒之前拥有过他的女人。不知道谁在沉溺,总之要纠缠在一起才不会没顶。在他温柔又强势的逗弄下,她还是没顶了,呜咽着全身绷直;这次到达顶点的时候比上一次更汹涌。她被整个儿地裹在他的舌头里面,一直抽搐跳动到精疲力尽。

极乐的晕眩过后,她只顾着喘气,知道他在细细地收拾残局但也顾不上害羞了。终于他探身过来,面色倒是很平和,只是以大拇指外侧擦了擦唇角。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动作,看得她体内又是一抽。

“等一下。”

他翻身坐起,伸手去床头柜拿他的杯子——那里面还有半杯香槟。

她一边喘息一边看着他的动作;他喝完酒,又过来依偎着她。他还没说两句温存话呢,她反而先出声了。

“……要我给你口吗。”她的喉咙有点绷着,细细声地问。她是个知恩图报的性格,倒也是可以为他试一试。

光是想象她的小嘴含着……他的下身就开始涨得发疼;他刚想点头,转念一想——以她的性子,如果真的愿意,不问就直接做了。

“不用。我不好这个。”

他能感觉到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果然猜对了,幸好没有勉强她;于是又怜爱地摸了摸她微湿的头发,一边亲着她,一边伸手下去悄悄地套弄着自己。

等她喘息平复了,他低声道:“你还想不想看实物……”

她立刻切换到好奇模式,猛点头。

他腾出手去拿安全套。

只能说接下来的话就连浴巾天鹅都恨不得拆一边翅膀把耳朵堵上。

“咦,这里有一根青筋……”

“别乱摸……”

“这样戴的么……”

“嗯……”

“这是什么……”

“你说这是什么……”

他做好了保护措施,将她压在身下,软软地,绵绵地拱着她的颈窝:“美娜。美娜。”

“还疼的话我就不进去了。让我在外面蹭蹭,射出来就好了。不然我好难受……”

她先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蹭蹭为什么要戴套。”

“……以防万一。”

她想了想,道:“也不是疼。就是……就是总觉得你好像还在里面……”

他脑中嗡地一声炸了,本能地托着她的膝弯向外打开:“嗯?你说什么?”

她亦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背:“我也不知道……”

“是这种感觉么……”

他一挺腰——这次再没有什么准备,什么试探,只有欲望赤裸裸地贯穿了她。她惊呼一声,好在这一次她准备得比较好,他侵入的时候她并不是很疼,但也证实了刚才那种他还在里面的感觉是虚幻的,缥缈的,而这次才是充实的,涨满的。

再没人说话了,只有唇舌交缠和肉体碰撞的声音。他一只手托着她的膝弯,半跪在床上,用力地将她往床头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知道所有令女性愉悦的技巧,明明把她放在心尖上都怕戳疼了她,可是一进去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只想一次次地冲到最深处,舍不得抽离。她一开始除了呻吟没什么声音,因为她知道求他也没什么用。可是颠簸中她还是没忍住,又凶又嗲地埋怨:“哎呀……说了温柔一点……”

他从她胸前抬起头来,含糊地问:“疼吗?”

“不疼……”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就是……”

就是什么她实在说不出口。他怕她不舒服又不好意思说,一边把她的双腿顶得更开,一边凑到她耳边去追问。她实在没办法就细声细气地说了几个字,他听懂了,反而一口咬住了她的颈侧,喘着气更发狠地捣弄了起来。她就知道他是在诓她说下流话,气得呜咽了几声,使劲抓着他的手臂不放,非要他给她一个解决办法不可。

“那怎么办……”

听起来好像是在帮她想办法,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除了最原始最疯狂的律动所带来的销魂滋味,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他都有点慌了,如果说第一次没能控制住自己还情有可原,怎么这一次还是失控了呢。

“美娜。美娜。”他又过来吻她的嘴,声音都颤抖,“你教教我,教教我。”

教教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别再丢下我孤零零一个人。

他一次次的横冲直撞虽然带来了一些不适,但更多的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情欲袭来,以至于她在晕眩中根本没听清他说的到底是教教我,还是救救我。但不管是哪一样,她都没办法,因为她也在找终点到底在哪里。他知道她第一次因为太疼了没有感受到最后的快乐;而这一次她终于开始有感觉了,因为她的腿悄悄地攀上了他的腰,不再只是被动地承受他的撞击了。她不动也就算了,反正他有办法;她一动他简直要疯,马上贴在她耳边问她在哪里,是不是这里,或者那里,要他轻一点还是重一点,快一点还是慢一点,深一点还是浅一点;她本来不生气了,他这么细细地一说,每句话还存心配着动作,她又羞得满脸通红,根本不想理他,咬着下唇,自己去想办法,可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腿是缠在他腰上了,一双手又不知道放哪里才好。他看她浑身是汗地自己在那里乱折腾又不得其法,又怜又爱,索性把她双手箍住,高举过头,不教她乱动了。

他哑声道:“你再这样,我就要把你的手绑起来了。”

她本来满面通红,听他这么一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倏地睁大了,直勾勾地瞪着他。

他知道她想起来了。

“别乱动。一会儿就好。”

他真是爱惨了她,都不舍得用力箍着她的手腕,转而伸出手指与她十指交缠。他抵着她体内的那一点,故意地研磨撞击个不停,时轻时重,时快时慢,时浅时深;她顿时明白过来,他是存心的,他明明知道的——她很快地被他的动作所带来的快感给淹没了,一阵强过一阵,他真的太厉害了,就好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很快就找到了最适合她的节奏,一下一下地炮制着她;她好像也疯了,那快感促使着她几乎抽泣起来,可能也胡言乱语了些什么,总之是完全地被他给带坏了——最后她尖叫着,整个人都反弓了起来。

金陵雪

谢谢您为格陵添砖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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